旅匈华人第二代:父母望子成龙儿子心声谁晓

2007-10-8 18:44:04

    郝纯是一个21岁、长的黑黑瘦瘦、喜欢听Leehom音乐的大男孩。他中学毕业后在家待了两年，去年刚刚考上经济大学的预科班，现在正全力补习英语，准备通过升学考试。他说自己从小到大抱怨的最多的事就是郝纯这个名字了。本来，他不说，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，可听他一讲，我也忍俊不止了：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，竟然叫这样纯情的名字，听来的确有些名不符实。郝纯对我说，他的名字是在出生前就被父母起好的，因为妈妈在怀孕的时候，大家都说她是生女孩的，且父亲也很想有个女儿，所以就迫不及待地给“她”取好了名字。

    我笑着说，这个名字不也蛮好嘛！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，如果真能做到内心纯净、芷若无尘，也是一种难得的境界呢！郝纯听了我的话，不以为然地说，“我敢打赌，我爸妈当时才不会有这么深的体会呢！而且，即便是他们当时这样想了，那现在还不够他们失望的呢！”郝纯的话让我一时间有些错愕，也让我很自然地想到：他和父母的关系是否弄得很紧张？

    其实，早在我做采访之前，我就已经得知，郝纯的父亲在匈牙利是很有名的华商，他是专门做鞋的生意，其为人与经商头脑在华人圈内颇有口碑。我问郝纯，父亲对他的影响一定很大吧？因为通常说来，父子之间会有一种无形的默契，儿子是父亲的骄傲，父亲是儿子的榜样。郝纯听到我这样讲，叹了口气说，“在外人看来，我很幸福，有个有钱的父亲，但实际上，在父亲的光环下，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，我感觉自己很无能，也很难受。”郝纯告诉我一件发生在他们父子之间的事，他说，父亲是那种特别爱面子，也特别喜欢出风头的人，事事都不甘人后，尤其是在子女教育上，也一定要彰显出自己的成功。

    去年，郝纯自费去美国留学半年，可回来后他却发现，在所有认识人的心目中都变成了他是由于品学兼优，得到学校的资助，作为交换学生赴美的，一问之下才知道，这话出自父亲之口。郝纯说，父亲的举动让他既感羞愧更觉惭愧，虽然他很平凡，没有像父亲一样被光环所笼罩着，但他也不想生活在父亲为他编造的虚假的光环之下。他说自己现在已从家里搬了出来，我问为什么，郝纯说，他正同父母冷战呢！

    后来，从郝纯的朋友那儿我得知，前不久郝纯为了一个女孩子同父母闹得不亦乐乎，事情本身并不曲折，却很经典，在我听来有点类似于现代版的《灰姑娘》。事情的缘头起自郝纯喜欢上了父亲公司里的一名女职员，那是一个从四川过来打工的女孩，个子不是很高，说话温温柔柔的，既热情开朗，又内敛细致。郝纯说，他最喜欢女孩那张略显苍白的脸，让人心疼，也让人对她一见如故。只可惜，这段一见钟情的爱情最后只落得个棒打鸳鸯的结局，郝纯的父母认定女孩是为了钱而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的，他们对此事横加干涉，甚至不惜撕破脸皮，破口相骂。

    郝纯说，这件事让父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，以往他还会认为，尽管父亲很专横，且有些不近人情，但至少母亲是和蔼慈祥的，哪知道平素温雅的母亲一旦凶悍起来，比父亲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。郝纯向我讲述了导致他和女友分手的那件事。正如我所推测的，一天，他和女友在店里吃晚饭，母亲也许是得到了消息，突然之间闯进来，看到他们在一起后脸色就很难看，说话也很不客气，还指桑骂槐地说他“总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，能有什么出息！”郝纯说，自己平素最爱面子，这次被母亲当众数落，还是当着女朋友的面，已经让他很难为情了，可母亲甚至还说他是“什么本事也没有，不仅开的车是父母买的，连给车加油都要向父母要钱……”等等，郝纯告诉我，当时的他别提有多难堪了，包括现在，他之所以搬出来住，无非是想告诉父母：他们让儿子失去了尊严，那么他们也将失去儿子。郝纯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很激动，他的语气生硬得让我有些吃惊，也让我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坐在我面前的男孩。我对他说，孩子和父母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矛盾，他这样赌气之下离家出走，虽然心理上是痛快了，可伤害的却是自己最亲的亲人啊！

    郝纯听了我的话，一时无语，过了好半晌，他才说，你不了解我的父母，他们都是那种特别虚荣的人，如果我不能让他们感到骄傲，那他们宁愿没有我这个儿子。郝纯说，父亲出国前只是个下岗工人，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，可他却对任何人都说自己是辞职下海的，还有他们家的亲属，所有人现在都还在东北，可母亲却告诉别人说姑妈在日本，姨妈在美国，弄得朋友们都以为他家是个小“联合国”。郝纯很无奈地望着我，“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，我不能不认自己的父母，但有时我真的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。于是，我想到了逃避，我要告诉父母的是：我就是我，很平凡，也很普通，也许还是一根成不了大器的朽木，我只想过平常人的日子——结婚、生子、创业，如果父母能接受这样的我，我很感激，如果他们不能接受，我也不想改变我自己。”

    郝纯的这番话其实很打动我，我也在想，即使他的父母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虚荣与势利，那么，能生养出这样一个有思想、有见地的孩子也足以让他们感到骄傲了吧？！

    原载匈牙利欧亚新闻网

（责任编辑 高伟山）